在給病人治療的幾天當中，細心的女主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量了她的腳底尺寸，親手為她做了一雙千層底的棉布鞋。后來，這雙棉鞋她一直沒有舍得穿。她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，給黨組織遞交申請書承諾：“為黨工作五十年，為佳縣人民服務五十年”。

　　□梁歡

　　“白日不到處，青春恰自來。苔花如米小，也學牡丹開。”這首掛在佳縣人民醫院廢棄窯洞里的小詩，正是路生梅書寫。

　　五十年前，也就是1968年，路生梅還是一名剛從北京第二醫學院畢業的大學生。這位瘦小的北京姑娘背上沉重的行囊，踏上西行的列車一路到達銅川，再從銅川轉卡車到佳縣。當卡車過了銅川，看見深冬蕭瑟的蒼茫大地被皚皚白雪覆蓋，心中憧憬的浪漫情懷和沿途美景帶來的興奮漸漸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油然而生的蒼涼感。但這僅僅是個開始，之后她工作生活中遇到的困難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
　　初到佳縣人民醫院報到，周圍空曠的荒野中零星散落著幾座墳頭，讓她不免困惑，直到被安排到了一孔墻皮有點脫落的宿辦一體的破舊窯洞里，她才確信這里就是一所縣級醫院。

　　因為沒有住過窯洞，冬天里生火就成了她遇到的第一件難事。不愿意長期麻煩老鄉，自己每天弄得滿屋子煙塵，折騰幾回過后，她干脆就不再生火，每晚就蜷縮在冰冷的土炕上。最讓她難受的是飲食問題，醫院不允許開小灶，大灶又長期用羊油炒菜，吃一頓會吐幾次。可擔心別人發現自己脆弱，害怕別人說自己是城里來的姑娘嬌生慣養、小姐脾氣，她就一直咬著牙關強忍著不說，在深夜里偷偷抹眼淚。迷茫不知前路幾何的日子，被她寫在了日記當中。

　　但是，工作的需要不允許她繼續沉浸在痛苦當中。由于群眾缺乏醫療衛生常識，鄉鎮衛生所醫療水平又不高，早期不能及時發現癥狀，醫院不時會接到已經是危重期的新生兒破傷風病人、缺血缺氧性腦癱病人、黃疸病人。親眼目睹了病人痛苦地離去，讓她產生了時不我待的緊迫感。

　　普及醫療常識，下鄉培訓醫生，籌建專業兒科，成為當時最緊要的工作。基層不比大醫院，要求內、外、婦、兒、中醫、靜脈穿刺都能夠獨當一面。作為醫學院兒科專業畢業的大學生，院領導對她有著更高的期望，老百姓的信賴和渴求也更甚，現實逼著她跨專業領域學習和探索。白天她扛著農具參加勞動、接診病人，晚上點著油燈刻苦學習，成了多年的習慣。

　　那個年代，物質條件整體較差，醫院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后期才有了第一輛救護車接送危重病人，醫生們日常出診全靠步行。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，路生梅到離城十幾里的崔家畔出診，因為當時穿的是從北京帶過來的塑料底棉鞋，遇到雪地會打滑，所以走幾步就摔一跤，跌跌撞撞一路摔了四十多跤。在臨近村子的下坡路上，她因為害怕再摔跤，索性就半躺著滑了下去，到了病人家里幾乎變成了一個泥人。在給病人治療的幾天當中，細心的女主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量了她的腳底尺寸，親手為她做了一雙千層底的棉布鞋。看著這個女人滿眼充斥的血色，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。

　　后來，這雙棉鞋她一直沒有舍得穿。她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，給黨組織遞交申請書承諾：“為黨工作五十年，為佳縣人民服務五十年”。

　　有一次，天上下著暴雨，孩子放學回家進不了大門，就躲在院子外邊的石桌下避雨。當她回到家時，看著被雨水淋透冷得瑟瑟發抖的女兒，無法抑制的淚水伴著雨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。用她的話說：“每一次在搶救病人和照顧孩子之間，我都選擇了前者，因為只有這樣，我才心安。”

　　如今，路生梅已經從一位芳華少女變成了古稀老人，她被評為陜西省誠實守信道德模范，榮登中國好人榜。老人用自己的青春和行動兌現了她“服務佳縣人民五十年”的承諾!

　　(選送單位：榆林市地方志辦公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