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尚慶海

　　俗話說：“二十四，掃房子。”

　　小時候，每到臘月二十四，家里會來次大掃除，所有物件該清洗的清洗，該扔掉的扔掉。父親帶領著我和哥哥，在一根長竹竿的一端綁上掃帚，把屋子里高處的墻壁、大梁等全部清掃一遍，除去墻角旮旯的蜘蛛網;母親則帶著姐姐漿洗窗簾、被罩，以及全家人的衣服。之后，家里的鍋碗瓢勺、盆盆罐罐、桌椅板凳和門窗也會擦洗干凈，一家人齊心協力，把家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敞敞亮亮利利落落，歡歡喜喜等著過大年。

　　母親勤儉慣了，平日里啥東西都舍不得扔。臘月二十四這天，總會翻出許多沒用的東西，準備要扔掉，忙著洗衣服的母親不放心，不時跑來看看這個，瞧瞧那個，說這個留著有用，那個留著有用。能燒火的，母親都收拾到一起，碼在墻角，等過年蒸饃煮肉時燒火用。一些一時想不起來會派上用場的，母親別過臉去，忍著痛說，扔吧，扔吧。

　　屋子角落有一只樟木箱子，已經閑置好多年了，油漆斑駁，箱子底板脫落，而且老鼠還在箱子一角咬了一個洞，放在那里實在有礙觀瞻，大哥早就說要扔掉，趁著過年掃房子，喊我一起抬了出來，要歸類到母親碼在墻角的那堆柴火上去，被母親看到了，跑過來阻止。母親說這箱子是你奶奶嫁給你爺爺時陪送的唯一的嫁妝，怎么能燒掉?父親過來，摸了摸箱子，說，留著吧，你奶奶不在了，留著它也是個念想。

　　母親用抹布把那只箱子里里外外仔仔細細擦拭一番，父親找來錘子和釘子，把箱底板釘牢固，又找來一塊小木板，補住箱子角落老鼠咬的那個洞，我和哥哥重新把箱子抬回了屋里。

　　后來每年臘月二十四大掃除，那口樟木箱子雖然依然空著，但再沒有人提出要扔掉。

　　多年來，不知道每年從家里扔出多少破破爛爛，但老家的老屋里，依然擺放著兩只空箱子，一只是奶奶嫁給爺爺時陪送的，一只是母親嫁給父親時陪送的。